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积跬步至千里

1999-10-19 来源:光明日报 晓平 我有话说

当我手捧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《王世同书法作品集》,伴着油墨香味,细细欣赏着气势雄健、端庄厚重的楷书作品《惊涛》、借怀素《自序体》之神韵的草书《陋室铭》等几十幅凝重大气、默契鲜活的作品时,深深地为这位齐鲁大地上走出的农民娃取得的成绩而感奋,也真切地感悟到“不积跬步,无以至千里”的真谛。

世同,1959年出生在鲁西南一个叫陵城镇的普通农家。1500多户人家的陵城镇,东接曲阜、邹县,西靠微山湖,紧傍津浦路。或许得益于孔孟之乡的传统文化浸润,或许是得益于齐鲁山水的孕育,上学后世同的成绩始终名列前茅,特别钟情于写字。父母与他们兄妹6人,住3间草房,却专门给他挤出一隅,摆上桌子、油灯,供他练字。“文革”期间,各种活动都要写标语口号,不仅给他提供了练字的机会,更重要的是解决了买不起纸笔的窘况。有时在地里干活歇息一会儿,世同总要打个高粱秸在地上写写画画。渐渐地在村里写毛笔字成了他的“专利”。每年春节给左邻右舍写对联,就自然成了他的事,当乡亲们从他手上接过大红对联,连声道谢时,目不识丁的父亲脸上露出山东大汉特有的笑容。望着父亲一脸的灿烂笑容,世同也颇感欣慰。全村1500多户人家,一写就是好几天,有一年因赶写春联,年三十的水饺都没能吃上。

1978年,19岁的世同告别故乡,乘车来到祁连山北麓一片人迹罕至的戈壁。大漠孤烟,石头沙柳,落日驼铃,长空雁阵,蓝天白云;紧张的军营生活,给他的书法增添了更多的雄浑意境。一次,他看到了一个书法函授学校招生的消息,经部队批准,报了名。正课时间,他和战友们一起,摸爬滚打,参加训练。节假日,无论盛夏酷暑,还是数九隆冬,他都独步走在戈壁荒漠的小路上,步行十几公里,去参加书法函授学习,途中有了灵感便停下来,蹲在地上拿起树枝在沙子上写写画画。夜晚。他伴着啸啸大漠风,凝神敛气,挥毫走笔。沉浸在书法意境中,物我两忘,有时一站就是几小时。世同说,练书法是一种追求,一种境界。要想学有所成,只有耐得寂寞才能有所提高。在武汉军事院校学习3年,他从未去过影院歌厅、舞场,远离霓虹闪闪的精彩世界。一有空,他就临习《勤礼碑》、《石门颂》、《经石峪》、《自叙帖》、《出师表》。追根溯源,入古创新。为打好扎实的基础,坚持研读临摹,仅楷书就用了三年折骨抽筋的功夫。盛夏的武汉酷热难当,他在室内挥汗如雨临帖。书法先人朴茂森严、博大遒劲的风格,千变万化、奇险奇绝的用笔,大气磅礴、气势雄健的章法,自由酣畅,接近于生命本真的境界,使他激动不已,欲罢不能。他不仅关在屋内练字,还积极参加校内的各种书法活动。

世同认为,时间老人是公平的,不会多给任何人一分一秒,一个人能否成功,往往取决于自己对业余时间的把握和运用。1983年严冬,他因病住院,一时不能练习书法,使他坐卧不宁。有一天他去病房走廊上散步,看到挂在墙上的“病员守则”、“住院规定”,灵机一动,喜上眉梢。几天后,医院各病区的几十份“守则”、“规定”,都成了他的手迹。和妻子谈恋爱,别说花前月下,花海柳浪,电影都很少看,连战友们送来的布置新房的两捆纸都被用来练字了。世同认为,书法是文化的一种表现方式。而大气雄沉的书法境界是要靠丰厚博大的文化为底蕴。有感于此,练字之外,他用更多的时间博览群书,吟咏古人诗词歌赋,与先秦哲人对话,从而体悟到中国大文化背景下的意境,突破书法中的线条律动,章法空间等形式,深入到书法的丰富深邃的精神内涵。滴水穿石,世同用自己的毅力和韧劲,在书法艺海中遨游、搏击,终于初步形成了自己的艺术风格,他参与组织了首届全军业余书法电视大赛,他的作品入展全国第六、七届书法篆刻展览、全国第二届正书大展,在1999年纪念五四运动80周年当代青年书画展中,荣获金奖,并在军内外书法大赛中多次获奖,成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。

世同说,自己的成长、成才,固然有自己的努力,但很重要的是得益于部队良好的学习氛围、环境及名师指点。他忘不了,青海海西州的德令哈营区,离西宁就有55公里,更难看到宣纸。连队干部出差,司机出车,都要给他买回一点纸。营教导员到北京开会,专门给他捎回《书法字帖》。按规定,战士住集体宿舍没有桌子,而排长却特批给这个酷爱书法的小战士一张桌子;1990年8月,他和另外4位战友在青海西宁市筹办军人书画展,所在部队领导特批经费,联系场地,开幕那天,所在部队常委全体参加。到北京出差,他直接闯到著名书法家李铎的办公室。面对这位不速之客,李铎不但没动气,反而与他成了忘年交。启功、欧阳中石等书法界大师,也给了他许多指点、教诲,沈鹏先生还专门为他的书法作品集题名。

问渠哪得清如许,为有源头活水来。世同忘不了培养自己成才的军营这一不竭的源泉。他要用自己的书法技艺回报军营,回报战友。尽管几年前他已来到繁华都市北京,供职于总部机关,但近几年来,他始终忘不了他的根扎在基层。只要有机会,就要求上高山、下海岛,走高原,到边防,先后到新疆阿拉山口、喀什、伊犁、内蒙古二连浩特、呼伦贝尔等边防线上100多个连队,为战士讲解书法技艺。在东北义县某连队代职一个月,平时参加连队一日生活,业余时间给战士讲书法课,并给每个战士赠送一幅字。离开连队前,战士4人一组给他敬酒,还唱一首歌,很少喝酒的他醉了。“理本精深,看阶前双水合流,寻到源头方悟彻;学无止境,想雨后孤峰独秀,登来巅顶莫辞劳。”这句联语,是书法家刘艺赠世同的,也是王世同艺术追求的真实写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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